第41~50节_闯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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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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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第二部41

        屋里头秀儿红了脸说:“传武哥,你也累了一天了,睡吧。”传武说:“还早呢,你没听见窗外有动静说不定三儿还在外边听墙脚呢。大哥成亲的那天晚上我就和三儿听的墙脚,他们两口子被窝里说的那些没羞没臊的话我俩听得真真亮亮,得空就羞臊他们,直到现在大嫂看见我还躲着呢。”秀儿说:“那咱还能不睡了就这么干守着”传武说:“咳干守着做什么咱讲故事啊”秀儿说:“那你讲故事给我听。”

        传武说:“行。给你讲个老虎长两只尾巴的故事”秀儿说:“老虎长两只尾巴怎么回事你讲,快讲啊”传武说:“那一年我在山场子干活,我们的把头叫老独臂。老独臂嘛,当然就有一只胳膊。你知道他那只胳膊哪儿去了吗”秀儿说:“不知道。”传武绘声绘色地讲故事说:“你听我讲。那一年老独臂在老林子里遇见了一只老虎,一只斑斓猛虎,那老虎看样好多日子没吃食了,肚子溜瘪。老虎看见了老独臂嘿嘿笑了。”秀儿说:“我不信,老虎还会笑”传武连说带比画道:“老虎是在心里笑,嘴里没笑出声来。老独臂一看,坏了,怎么遇见这么个倒霉旋儿,肚子溜瘪,看样是出来下馆子老虎拿眼斜楞老独臂,心里的话,这个老干柴棒子,瘦了点,老了点,拿他当点心小心塞牙。老独臂寻思,不能跑,一跑老虎就知道我怕了,撵上来咔嚓一口我的头就没了,先下手为强吧,亮亮我的真功夫,耍了一套通臂。老虎在那儿纳闷儿:莫非这老头是哑巴给我打手语我也不懂啊摇了摇头。老独臂误会了,心里话,你不服是吧看这个。又耍了一套螳螂拳。老虎还是摇头,心里说,别和我废话了,下手吧,嗷的一声就扑过来了。老独臂一看急了,你怎么不按套路来哪个师娘教的老虎张开血盆大口就来咬老独臂。老独臂也是急了眼,就势把胳膊捅进老虎嗓子眼儿里了。老虎噎得直翻白眼儿,心里的话,你这是什么套路可到底把老独臂的胳膊咬掉了。老独臂一看,娘的,吃亏的买卖咱不能干,不能折本儿忍着痛把手里的木棒捅进老虎屁眼里。老虎觉得屁眼里火烧火燎的,没尝过这滋味儿,吼又吼不出来,撒欢儿跑了。”

        秀儿咯咯笑着说:“这下老虎可吃大亏了。”传武说:“可不怎么的。老虎也找不到先生瞧病呀,忍着痛在老林子里到处溜达。约摸半个月以后吧,老独臂见老虎死在林子里。老远地看着老独臂就奇了怪,这老虎怎么长着两只尾巴近前一看,哈哈,一只是真尾巴,另一只是他的那根木棒,还插在老虎的屁眼里呢”听到这里,秀儿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朱开山与文他娘听着从新房里传来的笑声,欣慰地笑了。朱开山说:“这孩子,多少年没看见他这么高兴了,有个媳妇拴着,他的野性慢慢地就收了。”文他娘说:“也不见得,生姜断不了辣气,你年轻的时候倒有老婆拴着了,可你要跟着义和团闹事,我拴住你了”

        传武越讲越有精神,而秀儿激动加劳累,渐渐地闭了眼睛,依偎在传武的怀里进入了梦乡。传武这才闭了口,小心地把秀儿放在床上,自己蹑手蹑脚地打开床头的衣柜,随便翻了几件衣裳,用一块包袱包起来,悄没声地出了屋。月近中天,满天的星光。传武呆呆望着天空,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听听左右厢房一片静谧,自己一闪身进了鲜儿的屋。

        鲜儿仿佛在等他来,默默地坐在炕头上,其实这一夜她又何尝合过眼啊

        传武一笑说:“我就知道你没睡。”鲜儿淡淡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传武小声地说:“姐,我备了马,赶快,和我一块儿走”鲜儿问:“上哪去呀”传武说:“关东山天高地远,有的是地方,咱俩放排去,快活去,天管不着地管不着,那才是咱们该过的日子”鲜儿说:“啊原来你是诓了爹,你一走这个家怎么办秀儿怎么办哪”传武说:“顾不了那么多了,这都是叫爹逼的快走吧”鲜儿心里头纷乱,态度却坚决,说:“不,我不走,走了对不起爹娘对我的一片心”传武说:“你不走也能窝囊死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了,你不走也得走”不由分说,拖着鲜儿出了屋。鲜儿还要再说,传武使出了浑劲:“你喊吧,你这时候把他们喊醒更说不清。”

        闯关东第二部42

        传武从马厩里牵出平日里骑惯了的红马,紧紧攥着鲜儿的手,就此出了院。一出村口上了大路,他立即纵马在桦树林边的原野里飞奔起来。传武快活地叫着说:“啊可是自由了,谁也别想再管我了”鲜儿疲惫地倚在传武的怀里,轻声地说:“传武,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啊咱们这一走爹娘非得急疯了不可”传武勒住马,转身朝着家的方向,大声地快活地喊着说:“爹、娘、秀儿,传武对不起你们啦鲜儿跟我在一起,你们就放心吧”

        第十六章

        1朱开山直奔桦树林中鲜儿住过的木屋,他抡着棒子把屋里的坛坛罐罐砸得稀里哗啦。传文默默地看着。朱开山砸够了,自己停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传文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坐在门前,劝着说:“爹,行了,他们不会回这儿了,咱别处找找吧。”朱开山老泪纵横道:“老大,爹丢不起这个人啊,真想一头撞死爹杀过洋毛子,老金沟和官兵斗,和马贼斗,飞镖毙了老果子的命,马蹄金送金大拿上西天,可今天就败在这个逆子手里,我的心里过不来呀”传文说:“爹,父子爷们儿没有输赢,别往那儿想,咱还是去找他吧。”朱开山伤感道:“不找了,关东山地方太大了,他要是不想回来,找是没用的,想想怎么对付韩家吧,这个坎儿可不好迈呀”

        秀儿木然地坐在新房的炕头,无声地流着眼泪,呆呆地看着窗上的大红喜字。门响了一下。秀儿抬起头,竟然是一郎。秀儿擦了擦眼泪,轻声地说:“一郎,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快睡觉去”一郎站着不动。秀儿说:“听见没有睡觉去”一郎像没听见一样,慢慢地向前挪了两步,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塞在秀儿的手里,慌张地转身跑了。秀儿看着手绢,默默地擦着眼泪。

        秀儿还是回了家。韩老海在地上踱着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咆哮着说:“朱开山他不叫玩意儿他这是耍笑我,羞臊我,撕下我的脸皮扔到脚下踩,还蹍了又蹍。闺女,我非把这口恶气出了不可我要是再不放个屁,在元宝镇就没法见人,元宝镇的狗都会笑掉大牙我这就去找他”

        韩老海领着亲戚,伙计们抄着家什,气势汹汹打上了门。朱家所有的门窗都大开着,朱家所有的人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院子里,一言不发。一郎偎在文他娘的怀里,满脸惊惧。韩老海红了眼,发一声喊道:“给我砸,狠狠地砸”顿时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传文急了眼,朱开山一把拽住他。

        韩老海不管这套,举起镢头,“砰”的一声,把朱家的锅砸了。传文喊着说:“爹,他们欺负人欺负到家了,我和他们拼了”朱开山轻轻抬手,一下子把传文撂倒在地,喝一声道:“谁要敢动一下我叫他这一辈子别起来”那文赶忙过来扶起传文,瞪着公公却不敢言。一会儿工夫,朱家被砸得一片狼藉。文他娘发话了说:“亲家,气撒完啦”

        韩老海气咻咻地说:“朱开山,咱两家没个完”一挥手说,“伙计们,这是头一回,让他们收拾收拾,明天还来”韩家的人走了。

        全家人都看着朱开山,却又不敢说什么。朱开山沉默良久道:“传文,你到韩家递个话,今天晌午我在镇上酒馆请他喝酒说话,请他务必赏脸。”传文哭着说:“爹,他把咱家的锅都砸了,这跟掘咱祖坟一样啊,凭什么还请他喝酒”朱开山说:“唉,这件事说到天边咱也亏理,要是摊在咱身上这也解不了气,将心比心吧。我和他坐坐,长辈们弄出个清理再说吧。”传文说:“那咱就忍了”朱开山长叹一声道:“咱山东人闯关东,到人家的地面上刨食吃不容易啊,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关东苞米,就咱一棵山东高粱挺在地里,孤木不成林,要万事小心”

        朱开山在元宝镇的一个酒馆里坐等韩老海。韩老海依旧气势汹汹领来了镇里有威望的老人和一些窜地龙东北土语,恶棍,众人一屁股坐下。朱开山起身抱拳说:“亲家,消消火吧,咱们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肝火大了伤身。我朱开山现在立在这儿,可心里是在跪着和你说话。儿女大了不由人,我们朱家对不住你,更对不住秀儿,你想怎么着我都认了,决不说二话。”韩老海火气冲天道:“朱开山,你们家还叫人吗传武跑了,我闺女怎么办还嫁不嫁人了嫁人能嫁出去吗不嫁人叫她这辈子守活寡吗啊”朱开山说:“亲家,你说的都是实情,等我抓住这鳖羔子,当着你的面活生生地劈了他”韩老海说:“哼都说山东是孔孟之乡礼仪之邦,你朱开山就是这样教儿育女的”

        闯关东第二部43

        朱开山不停地点头认罪说:“养不教,父之过,我领罪。”一个老人不忿道:“你们山东人就是嘴会说,满口的仁义道德,可做的事呢够评的吗你们跨江过海来到元宝镇,我们此地人欺生了吗啊,我们不欺生你们倒欺负起人来了元宝镇你们说了算了我看这件事就是不公。”

        窜地龙龙小三拍着桌子说:“我他妈就看着不公传武这鳖羔子,别叫我碰上,要是让我挠着,非捆到林子里让野兽分尸不可”另一个干脆揪住朱开山的脖领说:“还抓他的儿子做什么今天先把他老子教训教训”朱开山怒喝一声道:“混账这儿没你们这些窜地龙说话的份儿”话毕,暗运掌力,向下拍去,只听“呯”一声一掌把酒桌砸趴下了,酒菜洒了一地。

        众人被朱开山的神力震慑,脸色大变。韩老海神色尴尬地溜走了。这个当,一个韩家的伙计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不好了,秀儿跳井了”朱开山和韩老海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说:“啊”来人大喘了几口气说:“还好,救过来了,老韩叔,你快回去看看吧”

        2

        过了有半个月,朱家日子才算安生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平稳饭。文他娘说:“唉,这些日子叫传武的事闹腾得不轻,一家人没好好吃顿饭,这才安稳了点,赶明儿咱烙葱花大油饼。”那文嘴甜说:“娘,我拉风匣。”文他娘说:“你也就会拉个风匣。”那文笑道:“娘,我是杨排风,干的就是火头军。”文他娘说:“拉倒吧,就你这份火头军拉起风匣来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像月孩子抽风,不稀说你。”传文说:“娘,咱家的风匣不好使,也怨不得那文。”文他娘说:“你看看,一说你媳妇你就护着。咱家的风匣怎么不好使的生生叫你媳妇拉坏了娘耶,她那叫拉风匣赶上拉大锯了,呼嗒嗒,呼嗒嗒,咬着牙闭着眼,像是跟谁有仇。”朱开山威严地说:“行了,吃顿饭你的嘴拾不闲。一郎呢”文他娘说:“咦刚才还在院里耍,掉腚儿没有了。哪儿去了”

        正说着,一郎气冲冲地走进院,脸上挂着伤,衣服也被撕破了,不停地挥舞着手臂,却不说一句话。文他娘一愣,问道:“可伤了,俺的老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快告诉娘,是谁谁下这么狠的手”传文也忽地站起来说:“一郎,告诉大哥,谁把你打成这样俺叫着你三哥去收拾他”

        一郎坐在凳子上喘着,憋着气,还是一句话也不说。朱开山说:“不用问,一定是让屯子里的孩子欺负了。这可不行传文,你去给我打听打听,我得亲自登门去说说这个理儿”话音没落,一郎砰的一声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一家人大惊,又是捋胸口又是掐人中。半天,他拔出一口气,哇地哭出声来。文他娘心疼地说:“俺老儿气背过气儿了。”朱开山说:“这孩子,怎么气性这么大呢”

        吃了饭,传文把一郎领到院当中,扯开个架势,说:“一郎,俺教你几手绝招好吗”一郎说:“哈咿”传文说:“给我说中国话”一郎说:“好,教吧”传文一边说一边比画着道:“记着,这是绝招,别人再欺负你的时候,你一看打不过人家,怎么办呢你得侧着身子慢慢地走,可眼睛不能闲着,干什么呢你得看地下有没有石头,你走到有石头的地方,首先是喊一声跳起来,趴到地上,两掌一拍地”一郎问:“拍地干什么”传文比画着说:“拍地呀,你看我手里抓的是什么”一郎说:“黄土。”传文说:“这就对了,这两把黄土噗地朝他眼睛扬去,一下子他就迷眼了。这个时候你再捡起石头,你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明白了吗这招还是你二哥教的,百战百胜”一郎自己琢磨着,笑了

        文他娘正在拉风匣做饭。一郎从背后搂住了文他娘。文他娘说:“小老儿,干什么呢又馋了是不是别急嘴,锅里烀着猪蹄儿呢,一会儿锅开了你先吃,可别让你大哥看见,又好说俺偏心眼子了。”一郎不说话。文他娘拉着风匣说:“怎么了小老儿,说话呀。”一郎轻声地说:“我,看黄历了,今天,我过生日。”文他娘一愣,旋又乐了说:“天啊,你怎么不早说呀好,咱换饭今晚咱炒八个热菜,娘给你擀长寿面吃,咱吃出点动静来”

        闯关东第二部44

        当夜,朱家还真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打传武走后,就没这么热闹过。朱开山喝了个大红脸,说:“咱一郎的生日酒喝得差不多了,上面吧。”那文端着一碗碗热气腾腾的山东打卤面放到八仙桌上。文他娘说:“一郎,吃面吧。”一郎捋着圆滚滚的肚子说:“我,吃不下去了。”朱开山说:“一郎,这碗面你得吃,咱中国人过生日就得吃长寿面,这是个讲究。什么意思呢就是图个吉利,长长远远,顺顺当当。你看看,这是山东打卤面。我告诉你,你吃了这碗面一辈子都能记得住,你看这卤里都有什么,酱油打卤,漂了一层蛋花,还有咸肉片、黄花菜、山木耳,这卤,只有地道的山东人才能打出来,以后不管你走到哪儿吃什么面,真要吃上一碗山东打卤面就不那么容易了。来”他挑起长长一根面条,不由赞道,“好长,这是你娘的手艺,没个比,接着”一郎张开嘴接着这根长长的面条,吃得吸溜吸溜的,一家人都给逗乐了。

        正热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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