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进攻_女人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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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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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刑事诉讼法规定,律师有权要求会见被告,但在拘留期间一般说来检察官是会加以阻碍的。先在会面许可证上一拖再拖。实在拖不下去就把被拘留者转到别的署去。这样就必须再重新申请会面许可证。这样做是为防止律师给嫌疑犯出坏点子。

        连检察厅都卷进去了?安高感到自己的脸色正在渐渐地苍白下去。

        3

        十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十一点。

        东京地方检察厅。

        平泉检事正和安高则行对面而坐。

        五十来岁的平泉皱着眉头,仿佛患着面部神经痛的毛病。也许他本来就是这副样子,可在安高看来这是他肚子里有鬼的缘故。

        远泽要一通过检察总长佐佐木律师给他施加了压力,平泉未敢抵制,所以苦着脸。

        “这就是你最后的回答?”

        安高锐利的目光盯住了平泉。

        东京地方检察厅否认了拘留昨夜被捕的山崎长重和三上房雄的理由——这是一个公式性的决定。

        一大早,地方检察厅特别搜查部的检察官审讯了山崎和三上,作出了以上的决定。

        安高是为了平泉收回这个决定才要求面见平泉的。

        “山崎长重和三上房雄并没有违反枪刀法,这是事实。作为地方检察厅,我们只能根据事实办事。”

        平泉口气坚决,反复强调这一点。

        “检察厅屈服于政治家的压力而无视法律,这是个什么性质的问题您该是清楚的吧?”

        “无视法律?”

        平泉神色大变。

        “您不相信我这个警视正说的话,反倒去相信杀人犯及其一伙的暴力团员的话。”

        “说话请慎重一点。手枪和日本刀的持有者已经明确,而且山崎和三上的咬伤是他们帮首养的狗所致,有医生的证词,也有病历。”

        平泉被追得恼羞成怒了。

        “你打算辞去检察官的职务去当暴力团专用的辩护律师?”

        安高狠狠地骂了一句,双眼燃着怒火死死盯着对方。

        “你想侮辱我?”

        平泉的声音发抖。

        “你自己看吧。”安高寸步不让,“那两个人还犯有妨碍执行公务罪。如果地方检察厅以这个理由拘留他们,最大程度能拘留二十天,可你们连这点也没做到!”

        “不是我不做到,他们目前不是还在拘留中吗?我们正在对他们进行审查。”

        平泉的拳头在发抖。

        “你只同意拘留三天,这是什么意思?”

        对他们两个人的妨碍执行公务嫌疑,地方检察厅只同意拘留三天,这使安高实在忍无可忍。他看透了里面的鬼把戏。

        “他们全员自供山崎和三上没有妨碍执行公务,是其它人干的……”

        “住嘴!”安高打断他说,“你不懂什么叫正义!”

        “这是侮辱,我饶不了你!我不算数也是东京地方检察厅堂堂的检事正,我要对你一再的暴言起诉!”

        平泉面无人色。

        “你去告吧。你是东京地方检察厅的检事正,我是警察厅所属的警视正,我接受你的挑战。我要在法庭上把你的失节行为公布于众!”

        安高两道逼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平泉。

        “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平泉举起颤抖的拳头砸着桌子。

        “我当然会出去,但在临走前我得把话说清楚。我从北海道就开始追踪杀害永山雄吉的凶手了。他们杀害了特别探员,还不止一次地派杀手来对付我,因为不杀死我,远泽要一就得被捕。不仅仅是远泽一人,好几个内阁国务大臣都和那桩武器出口贪污事件有牵涉。现届政府将被摧毁,所以他们发疯似地向我下毒手。关于参与这次贪污的人员名单,我保存着通产省航空局长阿形充介临死前的交待录音。按理说地方检察厅应该全力以赴解开这桩案子,可你却在竭尽全力想把这件事情埋葬在黑暗中。我知道你背后有政府在作祟,你屈服于政府的压力,甘当枉法的奴才。为这件事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牺牲者,这些牺牲者的心头之恨你根本不理解!追踪罪犯至今的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不懂。一个搜查官的信念是什么你根本一点都不理解!什么暴言、侮辱,你想用这点鸡零狗碎的玩艺儿来成胁我?有胆量你就来!我是拼着一条命追踪到这个地步的,今后还要继续追下去。你想放掉山崎和三上,我偏要把他们扔进监狱。你包庇的那些政治高官也一样。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看看搜查官的意志是什么。你好好儿地记住了!”

        安高义正词严地训斥一通后站起身来。

        平泉一言不发,把脸扭向一旁,滞留着苦涩的侧脸幽鬼似地阴惨。

        安高出了东京地方检察厅。

        马路上刮着寒风。

        他竖起了衣领。

        他踏着栽着悬铃木行道树的人行道走着。枯叶缠在他的脚下翻卷着。走着走着,安高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寂寞感,他觉得仿佛什么都要离他而去了。

        ——还有四五天。

        他心中暗自嘀咕。

        国家公安委员长给北海道公安委员会的答复限期越来越近。

        答复一上,肯定罢免。自己一罢免,远泽要一便可高枕无忧。远泽追求的也是这一点。远泽通过对东京地方检察厅施加压力的手段来争取这几天时间。远泽也不顾一切了。只要坚持到安高被罢免,那就万事大吉了。

        ——我真的能胜吗?

        安高自问。

        他杀了田沼良一又从阿形充介那里取得了口供,背景已经历历在目。杀害永山雄吉的凶手也抓住了!他相信能一气呵成把案子破了。这条漫长得吓人的征途最后的冲刺就是那场闯八州帮本部。

        可是形势急转直下了,脚下的地基开始崩溃。安高业已建起了一座雄伟的建筑物,一座由犯罪构成的建筑。可是这座千真万确是存在着的建筑物正在急速地消逝。因为它的地基是流沙,如今这座建筑物正要乘着流沙逝去。

        一座虚幻的城堡。

        东京地方检察厅打算只拘留三天便把山崎和三上放掉。而且这三天的审讯也不让安高进行,而且地方检察厅搜查部的检察官来审讯,审讯内容也只局限于妨碍执行公务嫌疑。

        安高做梦也没有想到在最后的阶段上检察厅会蹦出来挡道。

        按理说地方检察厅必须请求最大期限的拘留,在拘留期间由探员和检察官针对主题事件的嫌疑进行彻底的调查。

        想不到地方检察厅竟滥用职权,反而想把事件掩盖掉。这可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强敌。

        要粉碎地方检察厅的阴谋,必须乘罢免宣布前山崎和三上被拘留的三天时间内抓住他们杀害永山雄吉的证据。

        一旦罢免构成事实,并且山崎和三上也被释放,要想再接近犯罪的根源就不那么容易了。

        到时候山崎和三上一定会销声匿迹躲起来。

        要想在短短的四五天时间内抓到山崎和三上的确凿罪证是不可能的。

        胜负已定,安高想,自己败了。远泽动用了政府和检察厅帮他藏匿犯人,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不过,失败并不是永远的。

        安高在心里对自己说。

        被罢免以后还要继续干,安高早已下了决心。正如刚才训谕平泉时所说的那样,一个搜查官的意志是不可摧毁的。

        一个被罢免的接近老年的男人,竖着大衣领子,落魄地踽踽独步——这一想象唤起了他的寂寞感。

        安高忽然停住了脚步。一条瘦狗穿过马路。

        ——格罗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要是有格罗在身边,就能轻而易举地证实山崎和三上的罪行。

        可是,这个引得他心尖儿打颤的希望立即在茫漠中消失了。

        自那以后格罗—直没有消息。

        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安高举步朝国会走去。

        4

        参议院议员会馆。

        安高则行踏进远泽要一的办公室。

        远泽要一正等着他。

        远泽一听说安高来了,以为他是来赔罪道歉的。

        安高的罢免即将在几天内决定。

        尽管安高生性傲慢,面临罢免他也总不得不好好想想。一被罢免,连一分钱退职金都甭想拿。罢免一个官升到警视正的人物,这在警察厅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

        人都是爱自己的。

        安高进来了。

        “是你啊,坐吧。”

        远泽趾高气扬。他和安高在青森竞选演讲时见过一面。当时安高还是一表温厚的风度,如今已判若两人。

        只见他双颊深陷,目露暗光。

        一眼看去有些潦倒晦气的感觉。

        “找我什么事啊?”

        远泽叼上一支烟。

        “我是来警告你的。”

        安高坐了下来。

        “警告我?”

        远泽皱起了眉头。

        安高无言地取出录音机,放在桌子上,按下按钮。

        录音机里流出阿形充介的声音。

        远泽也一言不发听着阿形的讲话。阿形向安高坦白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关于录音的内容,地方检察厅也已经和他通过气了。

        他一声不响听完录音。

        安高收起录音机。

        “这就是警告?”

        “是的。”

        安高点点头。

        “听人说你曾故意把一个叫田沼的人推下阳台摔死。在找这个阿形的时候你也通过威胁让他把你杜撰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听说他在死以前,也就是你离开以后立即把你威胁他的事对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部下说了。阿形好像很害怕,其实他的害怕也不奇怪,因为你无缘无故地杀了许多人。你是个嗜血成性的人,他当然怕你了。我已经把他那个部下的话通报给地方检察厅了,地方检察厅也许会因此对你起诉。”

        “也就是说磁带里录着的内容你是一概不知了?”

        “我怎么会知道!”

        远泽面露愠色。

        “反正过几天就清楚了。”

        安高的视线罩着远泽的脸。

        “你今天是故意为说这些话才来的吗?”

        “是的。”

        “你这个地方是不是有毛病?”

        远泽指指脑袋。

        “不正常的是你。”

        “……”

        “你趁竞选的机会,利用竞选车帮杀害永山雄吉的凶手逃走。杀害永山雄吉的指令也是你下的。阿形自供后可能也是你下令把他干掉的。阿形一死,他的自供分量自然就轻了,你要的就是这一点。你收买阿形的部下,让他捏造我胁迫阿形什么的谎言也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的小动作太多了,小动作越多,漏洞就越大。”

        “真是极有趣的推理,讲下去讲下去,我正感到无聊。”

        远泽取出一支雪茄。

        “你倒真能沉得住气。”

        “不错,看你一个人演独角戏也不赖。不,不是独角戏,是耍猴。可惜这里没有猴子。”

        远泽得意地笑笑。

        “我看你就是一只猴子。”

        “什么,我是猴子?”

        “是的。你以为你在耍着你周围的一班猴子,可事实上你却正跳得起劲。只不过自己是很难发现自己在跳罢了。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自己腰上拴着根带子。”

        “要到什么时候?”

        远泽的笑容没有消失。

        这不是没有消失,这是僵笑,安高心里很清楚。

        “我刚才得到消息,千叶县—个农民收养了格罗。在两三天里我会把格罗领来。这样你的被捕就是时间问题了。我要当着法官的面明确地证实山崎和三上的罪行,然后把他们带回北海道彻底审问。已经无路可逃了,你也总有一天要被押到北海道去的。”

        “这更有趣了。”

        不知什么时候远泽的笑容消失了。

        “你策动对我的罢免,对地方检察厅施加压力……总之你跳得太欢了,你马上就要跳不起来了。现在你知道腰上拴着根绳子了吧?我就是为告诉你这点才来的。”

        安高站了起来。

        他抓着门把手看看远泽。

        “当然,如果把我杀了,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安高丢下这句话,走了。

        远泽像块化石似地一动不动。

        他知道安高这是在向他示威。如果发现格罗是真的,安高决不会特意跑来告诉他。

        安高面临着一堵巨壁——地方检察厅,而且罢免也没有几天了。安高已无万分之一的得胜希望。阿形的供词由于本人已死也失去了作证能力。供词若是第三者取得倒也不至于完全失效,可取证人就是安高。这样一份在密室里对安高这个疯子似的人物吐露的自供,法官是不会承认其法律作用的。

        只要山崎和三上一放,事情就算完结了。远泽想。

        不久,山崎和三上也将死于突然的不幸事故。远泽拼命动员自己相信安高无非是想借此举,出出心中的闷气而已。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其中还有吞咽不下的东西,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他抓起电话。

        接这个电话的是八州帮帮首伊冈广重。

        伊冈搁下电话,立即从会员中选出六名精兵,把他们召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安高干掉!”

        他对部下严令。

        “不过你们要小心,对方可不是普通角色。稍有疏忽反而会吃他的亏。一切都要仔细周到。听着,你们先去把格罗的主人北守礼子绑架起来,然后用那女人作钓饵把安高引出来。安高对那个女人该有些意思,肯定会出来,你们就盯住这样的机会。万一不成功就控制住那女的,这等于解除了那家伙的武器。而且把那个女人弄来在发现格罗踪迹时还有用处。听明白了?千万要小心行事。”

        伊冈对安高也怀恨在心。安高杀了他好几个手下,即使远泽不请他,他也不会让安高活下去。

        绑架北守礼子不会没有用处,即使杀不了安高,至少也能控制他的活动。只要扬言说要杀掉北守礼子,安高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不会对北守礼子见死不救。

        安高来到新宿。

        时近黄昏。他走进一家咖啡馆。

        发现安高身影的女人老远就伸手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

        安高在那女人对面坐了下来。

        “我一直在报纸上留意你的活动。”

        那女人是北守礼子。

        皮肤粗糙感业已消除,恢复了原先的细腻。北守礼子曾两次死里逃生,一次是在八甲田山脚下,一次是从气仙沼到鹿岛滩。两次都遭到了男人的兽行。

        置身于奴隶状态的恐怖使她的皮肤变糙。

        其残影如今还未褪尽。虽然北守礼子朝安高看着的双眼已充满了生气,可在她的表情深处,在轮廓内部,都似乎还隐现着当时的暗影。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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