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_红顶商人胡雪岩(胡雪岩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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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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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雇一顶小轿,一直抬到大经丝行。

        “越来越年轻了”胡雪岩迎着她,便先灌了句米汤,接着取出一个外国货的錾银粉镜,这是特地叫陈世龙向阿珠借来的,“没啥好东西。郁四嫂,千里鹅毛一点心,你将就着用。”

        “多谢胡老板,不过,你的称呼,不敢当。”

        “不是这话。不管你跟郁四哥生什么闲气,我总当你郁四嫂”

        “我哪里高攀得上他们郁家胡老板,多承你抬举我,实在对不起,要叫你骂一声不识抬举了”

        听她的口风甚紧,胡雪岩不敢造次,一面请她落座,一面向陈世龙使个眼色,暗示他避开。

        “那么,我走了”陈世龙说,“阿七,明朝会”

        “慢点。”胡雪岩故意问一句:“你到哪里去是不是阿珠在等你”这还用思索当然是实实在在地答应一个:“是”

        “将来又是个怕老婆的家伙”胡雪岩望着陈世龙的背影,轻轻说了句,偷眼看阿七的脸上,是爽然若失的神情,便知自己这番做作不错。要先把陈世龙的影子从她心里抹干净,再来为郁四拉拢,事情就容易了。

        “胡老板”阿七定定神问道,“不晓得你有啥话要跟我说请吩咐”

        “吩咐二字不敢当。郁四嫂说句实话,我这趟是专程来看郁四哥的,这么一把年纪,没有了一个独养儿子,你想想可怜不可怜”

        阿七在恨郁四,想答一句“可怜不足惜”话到口边,觉得刻薄,便忍住了点一点头。

        “阿虎我没有见过,他为人怎么样”

        “郁家这位大少爷,凭良心说,总算是难得的好人。”阿七答道,“不比他那个姐姐,眼睛长在额头上。”

        “是啊,我听说你跟郁家大小姐不和,有没有这话”

        “这话,胡老板你说对了一半,是她跟我不和”阿七愤愤地说,“她老子听了宝贝女儿的话,要跟我分手。分就分,我也不在乎他”

        “唉郁四哥糊涂到了极点”胡雪岩摆出为她大不平的神态,责备郁四,“你跟了他,算是委屈的,他怎么得福不知我先当是你要跟他分手,原来是他自己糊涂,这我非好好说他几句不可”

        “哪里是我要跟他分开”阿七上当了,极力辩白,“我从来都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都是他自己,一心还想弄两个年轻的,人老心不老,不晓得在交什么墓库运”

        “好”胡雪岩翘着大拇指说,“郁四嫂,我倒真还看不出,你一片真心,都在郁四哥身上。”

        “哼,有啥用”阿七黯然摇头,“好人做不得叫人寒心。”

        “那也不必。人,总要往宽处去想”

        “是啊”阿七抢着说道,“我就是这样想。心思不要太窄,难道死了杀猪屠,只吃带毛猪我说句不怕难为情的话,离了郁家,还怕找不着男人到后来倒看看,究竟是他吃亏,还是我吃亏”

        这番挟枪带棒、不成章法的话,看似豁达,其实是摆脱不掉郁四的影子,胡雪岩觉得自己的成绩不错,把她真正的心意探清楚,便已有了一半的把握了。

        于是他借话搭话地说:“自然是郁四哥吃亏。拿眼前来说,孤苦伶仃,一夜到天亮,睁着眼睛想儿子,那是什么味道”

        地不响,息了一会才说了句:“自作自受”

        “他是自作自受。不过,你也一样吃亏”

        “这”阿七大摇其头,“我没有啥吃亏。”

        “你怎么不吃亏”胡雪岩问道,“你今年二十几”

        “我”阿七迟疑了一下,老实答道,“二十七。”

        “女人象朵花,二十三四岁,就是花到盛时,一上了你现在这年纪,老得就快了。”胡雪岩说,“你想想看,你顶好的那几年,给了郁四哥,结果到头一场空,岂不是吃了亏了”

        听他这一说,阿七发愣。这番道理,自己从没有想过,现在让他一点破,越想越有理,也越想越委屈,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到此地步,胡雪岩不响了,好整以暇地取了个绿皮红心的“抢柿”慢慢削着皮,静等阿七发作。

        “胡老板,我想想实在冤枉人不是生来就下贱的,说实话,跟郁老头的时候,我真是有心从良。哪晓得你要做好人,人家偏偏不许你做”说到这里,阿七一生委屈,似乎都集中在一起爆发开来,显得异常激动,“就是胡老板你说的,我一生顶好的几岁给了他,他听了女儿的话,硬逼我分手,他这样子没良心,那就不要怪我,我也要撕撕他的脸皮。”

        “噢”胡雪岩很沉着的问:“你怎么撕法呢”

        “我啊,”阿七毅然决然地说了出来,“我做我的老行当,我还要顶他的姓,门口挂块姓郁的牌子,叫人家好寻得着。”

        这倒也厉害果然如此,郁四的台就坍了。“阿七,”胡雪岩说,“人总不要走到绝路上去”

        “是他逼得我这样子的。”阿七抢着分辩。

        “你这个念头是刚刚起的。是不是”

        “是的。”阿七已完全在胡雪岩摆布之下,有什么,说什么:“多亏你胡老板提醒我,想想真是一口冤气不出。”

        “那就变成是我挑拨是非了。阿七,你要替你想想。”

        “对不起”阿七满脸歉疚,“这件事我不能不这么做。请你胡老板体谅我”

        “你无非想出口气。我另外替你想出气的办法,好不好”

        阿七想了想答道:“那么,胡老板你先说说看”她紧接着又声明,“这不是我主意已经改过,说不说在你,答应不答应在我。”

        “当然。”胡雪岩说,“不要说你那口冤气不出,就是我旁边看着的人,心里也不服气。无论如何要叫你有面子,争一口气,有面子就是争气,这话对不对”

        阿七并不觉得他的话对,但也不明白错在何处只含含糊糊地答道:“你先说来看”

        “我想叫郁四哥替你赔个罪。怎么样”

        “赔罪”阿七茫然地问道:“怎么赔法”

        “你说要怎么赔”胡雪岩说,“总不见得要吃讲茶吧”

        “吃讲茶”是江湖道上的规矩,有啥“难过”,当面“叫开”,象这种家务事,从没有吃讲茶的规矩。但此外阿七也想不出如何叫郁四赔罪,只睁大了一双黑多白少的眼睛,望青胡雪岩发怔。

        “阿七,什么赔罪不赔罪,都是假的,一个人的感情才是真的。只要郁四哥把真心给了你,也就差不多了”

        阿七一方面觉得他这话不无道理,另一方面又觉得他这话或有深意。两个念头加在一起,得要好好想一想,所以双手按在膝上,低头垂眼,只见睫毛不住闪动,那副娴静的姿态,看起来着实动人。

        她还在细细思量,胡雪岩却说得圈子兜得太远,自己都有些不耐烦,决定揭破谜底,略想一想,他说:“郁四嫂,其实你这口冤气也算出过了,你刚才左一个没良心,右一个老糊涂,骂得狗血喷头,人家一句口也不开,等于向你赔了罪,你也可以消消气了。”

        这一说,把阿七说莫明其妙,好半晌才说:“我是皇帝背后骂昏君,他人又不在这里,怎么听得见”

        “哪个说不在这里”胡雪岩敲敲板壁:“郁四哥,你可以出来了,再来跟郁四嫂说两句好话”

        “噢”郁四应声掀帘,略带窘色,先叫一声:“阿七”

        阿七这时才会过意来,“冤家”相见,先就有气,扭转身来就走。哪知道门外早有埋伏,陈世龙说到张家是假话,一直等在门外,这时笑嘻嘻地说道:“你走不得一走,郁四叔跪算盘、顶油灯的把戏,都看不到了。”

        于是又是一气,“你好”她瞪着眼说,“你也跟他串通了来作弄我”

        “是,是”陈世龙高拱双手,一揖到地,“是我错,你不要生气。”

        这一下搞得阿七无计可施当前的局面,软硬两难,走是走不脱,理又不愿理郁四,只有回转身坐了下来,把个头偏向窗外,绷紧了脸不说话。

        “阿七”郁四开口了,“算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阿七倏地转过身来抢白。

        “是,是”郁四也学陈世龙,一味迁就,“是我不对,统统是我不对。好了,事情过去了,不必再打搅人家胡老板,我们走”

        “走走到哪里去”

        “你说嘛到我那里,还是到你那里”

        “到你那里哼,”阿七冷笑道,“你们郁府上是高门槛,我哪里跨得进去”

        说到这样酸溜溜的话,那就只是磨工夫的事了,胡雪岩向陈世龙抛个眼色,站起身说:“好了用不着我们在这里讨厌了你们先谈几句,等下我送你们入洞房。”

        “啥个洞房不洞房”阿七也起身相拦,“胡老板你不要走,我们要把话说说清楚,没有这样便当的事”

        “我不走我就在对面房里。”胡雪岩说,“你们自己先谈,谈得拢顶好,谈不拢招呼我一声我就来。郁四嫂你放心,我帮你。”

        这个承诺又是一条无形的绳子,把阿七捆得更加动弹不得,除了依旧数落郁四“没良心”、“老糊涂”以外,只提出一个条件:要郁四从今以后,不准女儿上门。

        这如何办得到不管郁四如何软语商量,阿七只是不允。于是非请胡雪岩来调停不可了。

        听完究竟,胡雪岩笑着向郁四说:“这是有意难难你。郁四嫂是讲道理的人。”

        这个手法叫做“金钟罩”,一句话把阿七罩住,人家恭维她“讲道理”,她总不能说“我不讲道理”,非要郁四父女继绝往来不可,因此,这时候又板着脸不响了。

        “我现在才晓得,郁四嫂气的不是你,”胡雪岩这样对郁四说,”是气你大小姐。这也难怪郁四嫂,换了我也要气想想也实在委屈,照道理,当然要你有个交代,不过说来说去一家人,难道真的要逼你不认女儿就是你肯,郁四嫂也不肯落这样一个不贤的名声在外面。这就是山东的俗话:一块豆腐掉在灰堆里,弹不得了真正有苦说不出”

        这几句话,直抉阿七心底的衷曲,自己有些感觉,苦于说不出口,现在听胡雪岩替她说了出来,那一份令人震栗的痛快,以及天底下毕竟还有个知道自己的心的知遇之感,夹杂在一起,就如一盏热醋泼在心头,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一路哭,一路数落,但已不是吵架,完全是诉怨。郁四虽觉得有些尴尬,心里却是一块石头落地,知道大事已定。心情闲豫,应付自然从容,也不说话,只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让她好擦眼泪。

        擦湿了一方手帕,收住了眼泪,阿七心里感激远多于怨恨,感激的是胡雪岩,站起来福了福:“胡老爷多谢你费了你好半天的精神。”接着转过脸去向郁四说道:“好走了,麻烦人家胡老板好些工夫,还要赖在这里”

        “走,走”郁四一叠连声的回答,“我先问你,到哪里”

        “还到哪里自然是回家。”

        “对,对回家,回家”郁四转身看着胡雪岩,仿佛千言万语难开日,最后说了这样一句:“我们明天再谈。”

        一场雷雨,化作春风,胡雪岩心里异常舒畅,微微笑着,送他们出门。

        走到店堂,迎面遇着黄仪,胡雪岩和他都有意外之感,不由得便站住了脚。

        “黄先生”阿七泰然无事,扬一扬招呼,“明朝会。”说着还回眸一笑,洋洋得意的走了。

        湖州之行,三天之内,胡雪岩替自己办了两件要紧事。第一件是约妥了黄仪,随他到杭州去办笔墨。黄仪改变了心意,一则想到外面去闯闯,二则是觉得跟了胡雪岩这样的东家,十分够味,当然也知道这位东家不会薄待,所以薪水酬劳等等,根本不谈。

        第二件是进一步赢得了郁四的友谊。郁四自从跟阿七言归于好,他的颓唐老态,一扫而空,不再谈衙门里辞差的话,家务也不劳胡雪岩再费心,表示自己可以打点精神来料理。胡雪岩要头寸周转,除了已经拨付的那一笔以外,另外又调动了五万两银子,让他带走。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你这样的朋友,倾家荡产也值得。况且,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他这样对胡雪岩说:“你要头寸,只要早点告诉我,我一定替你调齐。”

        有了郁四的十万银子和他的那句话,胡雪岩又是雄心万丈了。他目前最困难的,就是头寸,在上海堆栈里的丝,搁煞了他的大部分本钱,阜康钱庄的生意,做得极其热闹,已成“大同行”中的“金字招牌”之一,但唯其如此,决不能露丝毫捉襟见时的窘态,而海运局方面,正当新旧交替之际,亏空只能补,不能拉。在这青黄不接的当口,萌雪岩一度想把那批丝,杀价卖掉,虽仍有盈余,但已有限,费心费力的结果,变成几乎白忙一场,自是于心不甘,同时也不肯错过这个机会。左右为难之下,有郁四的这一臂之力,帮忙帮得大了。

        “四哥”他兴奋地说,“只要你相信我,我包你这笔款子的利息,比放给哪个都来得划算。我已经看准了,这十万银子,我还要扑到洋庄上去。前两天我在杭州得到消息,两江总督怡大人,要对洋人不客气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一抓住必发大财。不过,机会来了,别人不晓得,我晓得,别人看不准,我看得准。这就是人家做生意,做不过我的地方。”

        说了半天是什么机会呢两江总督怡良,郁四倒是晓得的,他是当权的恭亲王的老丈人,也算是皇亲国戚,如果有什么大举措,朝廷一定会支持他,然而对洋人是如何不客气“莫非,”他迟疑地问,“又要跟洋人开仗”

        “那是不会的”

        胡雪岩说,他听到的消息是,因为两件事,两江总督怡良对洋人深为不满,第一,小刀会的刘丽川,有洋人自租界接济军火粮食,这是“助逆”而不是“助顺”,就算实际上对刘丽川没有什么帮助,朝廷亦难容忍,而况对刘丽川确为一大助力。

        第二是从上海失守以后,“夷税”也就是按值百抽五计算的关税,洋人借口虞乱影响,商务停顿,至今不肯缴纳。商务受影响自是难免,如说完全停顿,则是欺人之谈。洋商缴纳关税,全靠各国领事代为约束,现在有意不缴,无奈其何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不跟洋人做生意。

        “租界上的事,官府管不到,再说不跟洋商做生意,难道把销洋庄的货色,抛到黄浦江里这自然是办不到的,所以,再退一步说,只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也很厉害,内地的丝茶两项,不准运入租界。这是官府办得到的事。”

        “我懂了还是你原来的办法,”郁四点点头说,“那样子一来,丝茶两项存货的行情,一定大涨。这倒是好主意”

        “自然是好生意。”胡雪岩说,“丝我有了,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收不到货,茶叶上面,大有脑筋可动,官府做事慢,趁告示没有出来以前,我还来得及办货。此外,我还想开一爿当铺,开一家药店,阜康也想在上海设分号”

        “老胡,”郁四打断他的话,“我说一句,怕不中听,不过我声明在先,决不是我有啥别的心思,无非提醒你,事情还是你去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四哥,我们的交情,你这番表白是多余的。”

        话虽多余,不能不先交代,这就是江湖上的“过节”,其实就是郁四以下要说的话,也近乎多余,他劝胡雪岩说,一个人本事再大,精力有限,头绪太多,必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而且他的生意,互相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垮下来,不可收拾。不如暂时收敛,稳扎稳打。

        这番话语重心长,见得郁四的关切,但胡雪岩自己何尝不知道其间的利害关系,他远比郁四了解得更透彻,不过他自己足以应付得了,哪一处出了毛病,该如何急救也曾细细策划过,有恃无恐,所以我行我素。只是郁四说到这样的话,休戚相关,虽不能听,亦不宜辩,因而不断点头,表示接受。

        接受不是一句空话可以敷衍的,而郁四有大批本钱投在自己名下,也得替他顾虑。胡雪岩的思考向来宽阔而周密,心里在想郁四的话,可有言外之意却是不能不问清楚的。

        “四哥,你的话十分实在。当铺、药店,我决定死了心,暂且丢下。不过,我要请问一句,四哥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你这话也是多余的。”郁四答道,“我几时跟你说过假话”

        “是的,是的,我晓得。”胡雪岩连连点头,“不过,我怕我或者有啥看不列的地方,要请四哥指点。你看,我们在上海的那批丝,是不是现在脱手比较好”

        “嗐”郁四的神色和声音,大似遗憾,“你完全弄错我的意思了你当我不放心我投在你那里的本钱,决不是我早就说过了,我相信你,生意你去做,我不过问。”

        “四哥是相信我,结果弄得鸭屎臭,叫我怎么对四哥交代”

        “不要交代要啥交代做生意有亏有蚀,没话可说只有开口自己人,独吃自己人的才是鸭屎臭,你不是那种人。再说一句,就算你要存心吃我,我也情愿,这话不是我现在说,你问阿七。”说着便连声喊着:“阿七,阿七胡老板有话问你。”

        阿七在打点送胡雪岩的土仪,正忙得不可开支,但听说是胡雪岩有话问,还是抽出身子来了。

        “我昨天晚上跟你谈到上海的那批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郁四问。

        “你说,那批丝上的本钱,你只当赌铜钿输掉了。赚了,你不结帐,蚀了,你也睡得着觉。”

        听这样一说,胡雪岩既感激,又不安,听郁四的口气,大有把那笔本钱奉送之意,这无论如何是受之有愧的。但此时无需急着表白,朋友相交不在一日,郁四果有此心,自己倒要争个面子,将来叫他大大地出个意外。于是他说:“四哥你这样说,我的胆就大了。人生难得遇着知己,趁这时候我不好好去闯一闯,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在这一刻,胡雪岩又有了新的主意,但决定等那批丝脱手以后,把郁四名下应得的一份,替他在上海买租界上的地皮。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细细想去,第一,不受炮火的影响,各地逃难到上海租界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市面当然要兴旺,第二,朝廷对洋人不欢迎,但既然订了商约,洋人要来,不欢迎也办不到。“五口通商”只有上海这个码头最热闹,一旦洪杨战败,逃难的人会相携还乡,但做生意的人,是不会走的。所以,趁现在把上海租界里那些无甚入息,地价便宜的苇塘空地买下来,将来一定会大发其财。不过,这是五年、十年以后,如果有闲钱无甚用处,不妨买了摆在那里,象自己现在这样,急需头寸周转,就不必去打这个主意。

        “老胡”郁四见他沉吟不语,便即问道:“你在想啥”

        “还不是动生意上的脑筋。”说了这一句,胡雪岩才想起郁四劝他的话,自然不宜再出花样,因而自己摇着手说:“不谈,不谈。是空想”

        “不要去多想了我们吃酒,谈点有趣的事。”

        趣事甚多,胡雪岩讲了七姑奶奶逛堂子的笑话,把阿七听得出了神。郁四也觉得新奇,表示很想会一会这样一个“奇女子”。

        “那容易得很”胡雪岩说,“只要你抽得出空,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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