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0节_闯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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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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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第一部36

        张大户摇了摇头说:“咳,这个犟人,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到底走了,说是要到关东找你爹去,没办法,我给了他二十块银元”鲜儿呆呆地看着张大户,她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鲜儿回了自己的屋,简直悔青了肠子。她关上房门,不禁悲从心来,更埋怨自己的大意。哭了良久,鲜儿下了决心:她得走,留下就称了他张大户的心。无论如何她得走,去找传文。这日夜里,鲜儿哄得粮开了心,自己却落了泪说:“粮,姐不能活了,你爹太狠了、太阴了”粮见鲜儿哭成个泪人,自己也急得哭。鲜儿说:“粮,你让姐去找传文哥,找了他我就不哭了。”粮说:“爹说让我看好你呢”鲜儿说:“你信我还是信爹”粮挠挠头说:“信你。”鲜儿一刮他鼻子,笑说:“真乖,等姐回来好好陪你玩。”粮点点头,神色难得郑重起来,说:“鲜儿,你走吧,你在我家这辈子不会好的。刘妈对我说了,传文哥才是你男人,你去找他吧。我给你挡着爹和娘,你快走。”

        鲜儿一下子把粮搂在怀里,狠命地亲他,哭着说:“粮,俺对不起你,你是好男人,将来一定会找个比俺好的媳妇”粮摸着脸,泪水流出了眼睛,说:“我只要你。”

        春日的原野,生机盎然,一眼望去,尽着春意。

        蜿蜒的小路上,王家戏班子的马车在缓缓地前行,几个乐师奏着乐器唱着二人转小调:

        正月里打新春儿,

        寡妇房中口问心儿,

        寡妇年长三十二,

        一十七岁上进了门儿

        马车突然停下了。班主王老永跳下车急问道:“咋停下了”艺名“大机器”的艺人绕过马头凑到王老永跟前说:“师父,前边道上跪着个打听道的闺女”王老永说:“噢她挡道”

        挡道的正是鲜儿,她跪在道中间,眼圈红红的,泪水挂在睫毛上,喊了一声说:“师父。”王老永扶起她说:“闺女,快起来,这是咋说的你是哪儿的叫啥名跪在这儿干啥”

        鲜儿立起身说:“师父,俺是山东逃荒出来的,姓谭,叫鲜儿,道上和家里的人失散了,没有活路了,收下俺吧。”王老永叹气道:“孩子够可怜的,可眼下戏班子也在难处。如今这年月请戏的越来越少,戏班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带上你也未必能养得活啊。”鲜儿说:“师父,俺不白吃饭,什么都能干,缝缝补补洗洗涮涮,饭也能做。”王老永说:“闺女,不是那么回事儿,戏班子这些活都是自己干的,不养闲人啊”鲜儿说:“俺想跟你学戏,将来挣戏份子自己养活自己。”

        王老永直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万不得已不能吃这开口饭。再说了,这是嘣嘣戏班子,自古不收女徒弟。”大机器说:“师父,这个规矩已经破了,马家班最近收了个女徒弟,还挺叫座的呢。”王老永瞪大机器一眼说:“没有你不知道的”

        大机器伸了伸舌头说:“我也是听说的。”王老永说:“闺女,我说句不爱听的,三百六十行,干这行最下贱,三教九流都数不上,唱戏列在下九流,比不上叫花子,连妓女都不如,人人笑话,但凡有一线活路也别来吃这碗饭。闺女,对不起,不能收留你,别怪我心狠,我打心眼里是为你好。”

        鲜儿说:“师父,俺一点活路也没有了,跟您学戏不光为了口饭,俺喜欢戏班子,喜欢唱戏,不怕人笑话,收下俺吧。”王老永跺脚说:“你小孩子家不懂事,我是大人,不能跟着你糊涂。都上车,走”

        大机器央求王老永说:“师父,鲜儿姑娘孤苦伶仃怪可怜的,您就发发善心留下她吧。”王老永沉下脸说:“年纪轻轻的你懂啥能留我还不留我说过,你别看咱在台上唱戏,大伙随着二人转,可在人们眼里,咱干的是最下贱的行当。人家管咱叫啥戏子但凡能有条活路的谁干这行当你数数戏班子的人,哪个不是瓦无半片地无一垅哪个不是四海漂泊无以为家就说你大机器吧,咋来戏班子的还不是我在雪堆里捡的咱们受苦就是了,还要带累人家闺女吗”

        闯关东第一部37

        大机器说:“她现在也是孤苦伶仃没有亲人了。”

        王老永说:“她的活路还没绝,好歹还有个奔头。”

        大机器说:“可现在她一个姑娘家靠谁养活啊”

        王老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用你操这份心。走了,赶路呢。”

        赶车的大机器扬着鞭子说:“师父,您看,她还跪在道上。”王老永跺着脚说:“你这姑娘,怎么就认准了一条道偏要走到黑戏班子有什么好”鲜儿泪水涟涟,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大机器又劝道:“师父,鲜儿是诚心诚意的,您就收留她吧。”

        别的艺人见鲜儿楚楚可怜,也劝道:“是啊,师父,把她留下吧。”王老永说:“闺女,就算我留下你,可你能干点什么杂活,大伙都能干,学戏,你这么大岁数也晚了,我总不能白养一个人吧”鲜儿说:“师傅,俺以前也唱过戏,也能唱几段呢。”王老永说:“哦你还能唱几段那唱给我听听。”鲜儿说:“怎么不能唱哪段”王老永说:“瞧这口气,随你便。”

        鲜儿说:“那俺就献丑了,就来段穆桂英征西,点将那段。”说着引吭而歌,虽然唱得还显稚嫩,却也是有板有眼,不过吕剧味儿浓浓的。王老永惊诧地问:“过去唱过山东的琴书”鲜儿点点头说:“嗯。”

        王老永说:“唉,闺女,干咱这行的苦啊,小鸡张嘴咱才能闭嘴。”鲜儿说:“师父,俺知道,俺能受”王老永说:“干咱这行的难哪,南浪北唱东耍棒,九腔十八调七十二咳咳,不好学呀。”鲜儿说:“俺知道,俺跟着师傅好好学。”王老永说:“唱错了要挨打,病了死了要离班,没人管你。”鲜儿说:“俺不怕”王老永说:“好,既是这么说,那就收下你了,上车吧。”

        鲜儿磕了一个响头说:“谢谢师父”鲜儿上了车,与众人说着话,心里不禁暗喜。原来这王家戏班子要去的也是关东,他们候鸟一样,天气转暖便往北回了。鲜儿暗自说道:传文哥,俺走投无路,误打误撞进了戏班,可还是往关东的方向。老天让俺一定寻着你啊。

        天色已晚,戏班子在一个马车店落了脚。王班主自己住一屋,他收拾了一下,把鲜儿叫了进来。屋内香烟缭绕,烛光闪耀。桌上供着梨园祖师唐明皇的牌位,旁边是师祖、师父的牌位。王老永上香祷告道:“师祖、师父在上,今天咱们戏班子又要添丁了,破规矩了,是个女孩子,没办法。这孩子有灵根,是棵好苗子,徒儿不会走眼,孩子一定能唱红,给咱戏班子增光,绝不会辱没师祖。”

        鲜儿乖乖地跪倒在地上,双手合十,磕了三个头。大机器扶起鲜儿说:“给师父磕头。”

        王老永端坐椅子上。鲜儿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叫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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