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献策_官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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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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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夜很静。静得出奇。

        太城县城里,除了街心那盏灰尘累累的灯还亮着,发出昏暗的光,别处已没有亮灯的地方,整个县城陷在黑暗里,无声无息的,让人感到憋闷。

        在这黑暗和寂静里,好像埋藏着灾祸,又好像孕育着黎明和喧嚣。

        实际,这天晚上,太城县城里有不少人不像夜这样宁静安然。除了贸大亮、金九龙、秦会林、路明、赵玉贤和栗宝山、张言堂而外,还有不少人辗转反侧,有的甚至一夜未眠。

        栗宝山听到张言堂在翻身,知道他还没有睡着,干脆坐起来说:“言堂,你还没有睡着吧”

        “没有。睡不着啊。”张言堂一个鱼打挺,也坐了起来。

        “你听,今天晚上实在是静极了,一点声响都没有。”栗宝山说。

        张言堂屏气听了一会说:“你再仔细听一听,实际是有响声的。”

        “是吗”栗宝山果然认真地倾听了一会。随后他说:

        “我怎么听不到什么声音也没有呀。”

        张言堂拉着灯,含蓄地笑一笑说:“这说明你没有用心听。如果你用心听,准能听见花草树木和种子拔节、吐芽、顶破地皮的声音。”

        栗宝山恍然大悟,一笑说:“说的是说的是,我是只用了耳,没有用心呀。你这话很有含意,能给人以美好生命的启迪。”他受了鼓舞,干脆披上衣服,跳下床来。

        张言堂拿起烟来,递给栗宝山一支,随即打着打火机,先给栗宝山点燃了。栗宝山吸了一口烟问。“言堂,你估计明天的常委会上,将会出现怎样的局面”张言堂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无非是三种情况,或者一致通过,或者都不同意,或者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栗宝山以为他在开玩笑,假装不满地说:“这还用你讲,除了这三种情况,绝不会再有第四种情况出现。”张言堂吸着烟,看着黑暗的窗外,沉思地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你是在问,出现哪种情况的可能性大。”栗宝山见他并没有玩笑的意思,也严肃地自语说:“是啊,出现哪种情况的可能性要大呢”张言堂依然看着窗外,跟着他说:“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知道他们将采取怎样的对策。”

        栗宝山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他觉得张言堂提出的这个问题极端重要。可在这之前,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两个人不再交谈,都矗立在办公室里,看着黑暗的天空,寻思着同一个问题,似乎是在等待苍天的回答。

        突然,电话发出吓人的响声。

        栗宝山和张言堂吃惊不小,在最初的那一瞬间里,他们简直给弄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因为夜太深了,周围又是这样的静,屋子里突然发出那样大的响声,他们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那会是电话发出的声音。当响过两声之后,他们明白过来了,却全怔怔地看着电话机,谁也不走上去拿起它。

        “深更半夜的,是谁打来的电话呢”栗宝山心里想,“会不会是佩霞”一想到可能是爱人打来的,他走过去把电话拿起了。

        “喂,是谁”虽然想到可能是爱人,栗宝山依然十分胆怯,问话的声音很小。

        “我是你最关心的那个人。”

        栗宝山听了,心里格登一下,但还辨不清是不是自己的爱人,于是再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银俊雅。”

        栗宝山听了这个名字,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似地,立马扔下电话。

        “是谁”张有堂见栗宝山行色失常,走过来问。

        “是她。”

        “他”

        “那个祸根女人。”

        “银俊雅”

        “对”张言堂听了以后也惊愣了。

        两个人这时候无不想到那个美人计谋的祸坑。尽管这些天以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处治她,却没有想一想当她向他们施展计谋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办所以,面对眼下的祸坑,他们不知道深浅,毫无思想准备。

        电话又响了。声音似乎更加尖利。栗宝山和张言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恐不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呜嘟嘟的电话铃声,一声紧接一声地叫着。显得是那样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怎么办”张言堂着急地问。

        “不能接。绝对不能接”栗宝山坚定地表示说。

        “可这,这怎么办呢”张言堂指指叫声不绝的电话机,搓着手说。

        栗宝山想陈述不能接的理由,可电话铃声吵得他心里发乱,说话也听不清。他急得在地上转厂几个磨磨,忽然看见床上的被子,灵机一动,抱起被子捂在电话机上,一下使电话的响声变小了许多。这回他对张言堂说:

        “我觉得这个电话绝对不能接。因为我们不知道她,或者他们设下了什么机关,一旦我们跟她通了话,也许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张言堂不同意他的看法。张言堂说:“我觉得不能这样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不接她的电话,就不知道她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就无法确定该怎么对付她。我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我们跟她一通话,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呢”

        栗宝山说:“因为他们早编好了笼子。说不定在她的眼前有好几个人,说不定录音等等设备全打开了放在那里,只要我们一说话,就会录下音,然后他们可以编许多许多瞎话弄在里头,到时候我们会有嘴说不清,如此等等。”

        张言堂说:“可我认为,回避并不是好办法。回避是被动、软弱、无能的表现。他们有圈套,我们就不能有打破他们圈套的办法吗应该说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不是我们怕抛们,而应该是他们怕我们。如果说今天晚上的电话是个圈套,那我们就更应该探个虚实,说不定明天开常委会的时候,这正是个有力的证据。”

        栗宝山听了张言堂这几句话,思想有了转变,低下头来思考。

        “老栗,接吧。”张言堂见栗宝山有了转机,催促说。同时,伸手要把被子揭起来。

        “等一等”栗宝山抱住张言堂的手说:“我看还是不接为好。不是我们软弱,惧怕,是时间不对头,都这么晚了,我们完全有理由不予理睬。”

        被捂着的电话,就像一个被捂住快要窒息了的孩子那样,拼着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哭叫着,发出憋闷而微弱的声音,令人听了揪心难忍。

        张言堂在地上打了两个磨磨,转过身来对栗宝山说:

        “老栗,我觉得有这样一个问题不能不提出来,我们是不是对恶势力的估计太高了我们为什么非要肯定这就是圈套呢为什么不能做另一种设想就是,这不是圈套,这可能就是银俊雅一个人打来的,说不定她有重要的情况告诉我们,这情况对于我们可能很有用。之所以这么晚打来,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栗宝山又一次低头沉思了。他觉得张言堂说得有道理,但又不能解除那方面的担心。我们应该充分理解栗宝山非同一般的心理压力。因为那里有三位书记的前车之鉴,他的车子绝对不能再翻了,这不仅关系到组织,也关系到他今后的前程命运。他在这方面,只能成功,不能有些许的闪失。他曾向组织,向老婆,向他自己,多次地发过警。原本打算,明天将她一调离,就可以解除那祸根对他的威胁。想不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真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了。

        张言堂虽不能完全理解栗宝山,但也深知他此时的为难程度。不过,作为菜宝山特别信任的他,他也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他认为这个电话必须接,所以还是进谏说:“老栗,我理解你的心情和难处,但这个电话我觉得确实应该接。更多的道理我讲不出来,可我整个儿的感觉是这样。不是有支歌儿里说吗,凭着感觉走。我看你就听我的话吧。”他好像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有意举出歌儿里的话,同时笑了笑。

        栗宝山对年轻人一向有好感,觉得年轻人少保守,思想解放,对事物的敏感性强。具体到张言堂,自然更是如此了。他看着张言堂既亲切又认真的脸庞,紧缩的眉头展开来。

        张言堂看出他同意了,抱起了捂在电话上的被子。这时,电话的铃声又一下子变得失利刺耳。

        栗宝山看着那尖叫的电话,欲拿,又把手缩回了。

        “老栗,接吧。”张言堂催他。

        “你接吧。”栗宝山说。

        张言堂刚要拿起电话,栗宝山又把他的手压住说:“你不要说什么,就听她怎么说。如果不对头,立刻把电话按断了。”

        “我知道。”张言堂郑重地点头说。粟宝山这才将他的手放开。

        “喂。”张言堂拿起电话只轻轻地应了一声,那边的银俊雅就高兴地说话了:“您好您好,实在太感谢了实在太对不起了我打这个电话好几回了,今天晚上是第一回有人把它二次接起来。这么晚了给您打电话,实在太失礼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别的时候你太忙,又怕跟前有人,说话不方便,也不安全。我想只有这个时候最安全,可就是打扰了您的休息,实在对不起”声音是那样清甜,那样柔润,那样富有感染力说服力,话说得又是那样客气,那样通情达理。张言堂听了她说的这几句话,几乎解除了戒备,不由自主用亲切温和的口吻回了句:“没有关系,不必客气。”站在旁边的栗宝山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只见张言堂的脸上出了笑纹,又听了他说的这句话,赶紧捅一把张言堂,情不自禁地说:“你怎么了她说什么”张言堂马上警惕过来,啊啊应一声。这时他听见电话里问他说:“您一定是张秘书吧”她怎么会知道他是张秘书呢从前后不同的声音辨出来的还是从情况分析出来的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家伙张言堂顾了思考,没有及时答话,那边又说了:“对不起,请张秘书原谅我心直口快,我分析这回一定是您接电话,所以就这样问了。不管是栗书记接电话,还是张秘书接电话,对我都是一样的,我都信得过。”因为栗宝山又捅了张言堂一把,张言堂这时用严肃地口吻问她说:“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快说吧。”银俊雅回话说:“我想请求栗书记安排个时间,单独接见我一下,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讲。”张言堂听了,只好说:“那你等等。”尽管他捂住了授话器的那一端,粟宝山还是不放心,他伸手把电话键按下去。

        张言堂挂上电话对栗宝山说:“她提出要你安排个时间,单独接见她一下,说是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要我单独接见她”栗宝山异常敏感地瞪大了眼睛这样说。

        “是因为有重要的话”不等张言堂把这句话说完,栗宝山就打断了说:“够了什么重要的话,这还不明白吗”

        电话又响了。

        栗宝山坚持不能再接,张言堂觉得应当接,两个人又争执,又分析,又用被子捂,结果又说服了栗宝山,又是张言堂拿起了电话。

        “对不起,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一定又引起栗书记误会了是不是我说的单独,不排除张秘书在跟前。从我讲,我倒是非常欢迎张秘书能在跟前。我分析只有张秘书在,才可能达到预想的目的。”

        银俊雅听到电话通了,立刻又说了这么一段话。这段话又使张言堂很感动。他这回拿起电话一声也没有吭,可她竟然知道还是他接电话。即使不是他,是老栗,她这话说得也是很好的。感激和敬佩的心理使他又一次解除了戒备,又一次脸开笑花,嘴上说:“担当不起,您太过奖了。”

        栗宝山看了张言堂的脸,听了张言堂的话,再也忍不住地一把将电话夺过来,啪地一声挂上,怒吼说:“张言堂,你这是怎么搞的”

        张言堂愣了一下说:“人家说,单独的意思不排除我在场,她欢迎我在的情况下跟你单独谈。”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你便”

        电话又响了。

        “老栗;还是你接吧。”张言堂说。

        栗宝山迟疑片刻后,拿起电话:“嗯”

        “太对不起了栗书记。这么晚了给您打电话,一次又一次地惹您发烦生气,实在过意不去。栗书记能接我的电话,说明太城的悲剧不会重演了,说明太城有希望了。前三任书记我都打过这个电话,不止一次,他们一听是我,就放下电话再也不接了,不肯听我说一句话。只有您不是这样。所以,我非常感动。原谅我罗罗唆唆的。”

        银俊雅的这几句话如同清爽温柔的春雨,通过电话灌入栗宝山的耳内,迅速扩散到他的全身,使他那紧张、生火的神经得以松弛,冷静。他一开始绷着脸,打算以严词回击。

        这时候脸不由从阴转晴,严词也忘到一边去了。不过,他跟张言堂不同,他毕竟是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的人,理性多于感性,还没有失去应有的戒备。他说了句:“你打电话到底有什么事”声音虽然比较高,但语气却不是那么严厉。

        银俊雅说:“我想请求栗书记安排个时间,能够接见我一下,我有一些重要的话想对您说说。”

        “有什么重要的话非得对我说呢”栗宝山顺口问。

        “因为您是县委书记,是太城县二十万民众的衣食父母,太城能不能一扫过去的晦气,在您的带领下,团结奋斗,走向富裕,我的这些话必须向您说。”银俊雅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听不见栗宝山答话。赶紧又说:“现在已经很晚了,电话上三言两语又说不清。我知道栗书记刚刚来,日程一定安排得很满,一定特别特别的忙。不管怎么满怎么忙,您都应当听一听我要说的话。请您相信,我绝不是人们传说的那个女人,我绝对不会干伤害栗书记的任何事。我之所以提出来跟您单独谈,是因为我要说的那些话,绝对不能让他们那些坏家伙听见了。当然,我已经对张秘书说了,张秘书可以在场,这样您也不必有什么担心了。我简直成了一个人人惧怕的老虎。”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接着又往下说:“我想栗书记一定会给我这个机会的。从栗书记能第二次接起我的电话,我就坚信这一点。这么说吧,如果我银俊雅有什么坏心,或者我对栗书记说的话没有道理,任凭栗书记怎样处治我,我保证不叫一声冤屈。士为知己者死。现在我就在想,要是能让太城县二十万民众得到解救,要是能让栗书记的事业得到成功,我就是立马去死了,也心甘情愿”

        栗宝山听到这里,有些感动,使他那戒备处在了崩溃的边沿。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动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只听见银俊雅又说道:“栗书记,您就答应了我吧栗书记,可以吗”

        “可以。”栗宝山脱口说出这两个字后,马上惊觉,后侮。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而且,电话里立刻传来异常感激的声音说:“栗书记,您真的答应了我我实在太高兴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我我在我们家的地上,向,向您跪倒了”

        “别”栗宝山又感动又慌乱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电话里又传来银俊雅的声音说:

        “栗书记,您不要笑我失态,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听栗书记,我想再问一下具体时间,我什么时候找您好呢”

        栗宝山心里想,原打算明天开常委会研究下放她的事,不如明天上午就叫她来谈,也可以顺便做做她的工作,因此说:“就明天一上班吧。”

        “好,好。我明天一上班就过去。栗书记,您快休息吧,银俊雅实在对不起您。祝您晚安。我放电话了,明日见”

        栗宝山听见那边把电话挂了,似有所失地愣了会儿后,才将手中的电话慢慢放下,并且轻轻吁了一口气。当他发现张言堂在注意看着他时,摇摇头,难启齿的样子。

        “你答应明天一上班叫她来”张言堂很高兴地问他说。

        “是。我想既然已经接了她的电话,索性就见她一下,看她有什么话要说,也可以就便做做她的工作。时间只能在上午了,下午我打算召开常委会议。”栗宝山说。

        “很好。老栗,快睡一会儿吧,已经两点多钟了。”

        栗宝山在张言堂的催促下,上了床,重新躺下。只是,他一点儿困意也没有了。他这时想得很多。想到今天晚上的事,不知道是吉是凶。想到明天上午银俊雅往他这里一来,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夜色逐渐褪去,东方出现了鱼肚白,黎明降临大地。

        歇息了一夜的太城县县城,有一种天高气爽、容光焕发的神韵。虽说房屋都是低矮的,街道狭窄,但是在清晨朝阳的照耀下,错错落落,曲曲幽幽,倒也能给人以古朴雅静的感受。

        临近十字街心的几家卖早点的门店首先开了门,在街边上点起炉灶,一缕缕烟气从狭窄的街上升起。随着太阳慢慢升高,街上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最后,人都在南北这条街上集中了,五六百米长的街道上聚满了人,有的提着鸟笼,有的牵着爱犬,有的在活动身腰,有的在谈天气说儿女,也有的随便在哪个摊点上坐下来,吃油条吃火烧吃炸糕吃,喝豆浆喝奶茶喝稀粥喝糊糊。被太城人称做早市的这种景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多数人都知道,但谁也不肯将它说破。不过,只要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聚在这条街上的人,都时不时地朝北边的方向瞅,好像都在企盼着一个共同的什么。当时钟快要指向八点,机关干部们或骑车或步行匆匆穿街而过的时候,人们翘首企盼的那个太城县里的一大景观,在中断了几日之后,今天又出现了。

        满街上的眼睛一瞬间唰地全朝北看去。只见北街的街记处,西边的那条胡同里,走出一个绝色的女人。她肤色洁白闪亮,如瓷似玉,给人的第一个感观,觉得当她出现在这条街上的时候,好像这条街一下子明亮了许多。她苗条的身材,长长的脖子,细溜溜的腰,大约有一米七几的个头,肩圆,乳突,臀丰,细纤的双臂低垂,直条条的两只仙鹤似的腿。其整个身架之美妙,没有哪一个时装模特能够比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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